赵啟学/文
这个瑶族团丁名叫赵贵能,是土生土长的灵川县九屋镇东源村委新寨村民,生于1907年,卒于1991年。他是笔者的太公(曾祖父)。他去世时我已20岁,在这20年里,我经常听他们那一代老人讲述他们在民国时代的奇闻趣事,当然讲的最多的也是红军长征过才喜界的事。为了方便叙述,以下我以我太公的口吻给大家讲述当年他的亲身经历。
解放前夕,我们这里是一条湖广交通要道,每天过往人员川流不息,从我们村界脚到才喜界头,沿途有很多伙铺(客栈),才喜界更是有才喜街之称。
甲戍年(1934)冬,我们才喜乡(原属兴安县)的乡长(也是民团中队长)刘金华接到命令,说马上会有大批土匪经过,动员全村村民和团丁在才喜界坳口修筑城墙,墙上盖有木楼,叫我们团丁日夜持枪把守。才喜界经常有土匪经过倒不假,但是以往官府对土匪都是不闻不问,任凭进村抢钱牵牛,不知官府这次怎么这么认真,村民们也不敢怠慢,只好照办。
当时才喜界一带都是牧场,冬天到处是光秃秃的,在东面的山坡上,民团设了一道机关一一石磊(也就是擂木滚石装置)。这石磊就是抬大石头到坡顶上虚砌了一道墙,这墙由一些木头支撑,最后靠几根老藤固定,如果敌人一来,斩断藤子,那么巨石就会从山上崩山而下,杀伤力是很大的。我妹夫赵贵周和另两个人就是管这个石磊的。
农历十月二十九日(12月6日)上午,从金石竹林界方向过来的横盘路上飘出来一面红旗,隐隐约约走来一队人马。难道这就是土匪?尽管中队长刘金华不在,我们的头人赵贵文冯凤山还是下令:“瞄准,做好准备。”这些团丁几乎都是猎户出身,打枪还是有两下子的。马上把枪对准了“敌人”。那些“敌人”也立马疏散开来,做好迎战准备,我妹夫他们正准备砍藤放石,这时为头的一个长官用一种很生僻的汉话喊了些什么,谁也没听懂,这时一个瑶族装束的人出来喊:“兄弟们,别开枪,我是盘桂荣,这帮队伍不是土匪,是帮我们穷人打天下的朱毛红军!”什么?这不是我们村在沦江种地的盘桂荣吗?守卡的兄弟见有自己人就说搞清楚再打不迟,于是对盘桂荣喊:“桂荣,你一个人过来讲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盘桂荣一个人走过来,团丁们用绳子把他吊上寨墙,问他你是不是被这些土匪绑架了?盘桂荣说:“这些不是土匪,前天到金石进村不乱拿老百姓家的东西,很讲规矩。他们是帮我们穷人打天下的红军。昨天在金石还把一向欺负我们的大恶霸李寿廷杀了还有唐雄、廖江高这些大地主也被赶跑了,他们真的是我们自己的人!"大家一听才知道又上了国民党的大当。想起国民党执政这二十几年来对我们瑶族的歧视,特别是去年对我们的血腥镇压,大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齐声说:“不上国民党的当了,不帮国民党卖命了!”赵永茂身材又高又大,抡起木棍一杠把寨门撬开,赵贵文也带兄弟们把堵死的坳口拆了一个口,我对盘桂荣说:“桂荣哥,还不过去把红军兄弟叫过来,”盘桂荣这才下了寨墙,过去把红军接过来。果然这些红军兄弟见了我们就像久别的亲人一样,跟我们又是敬礼又是握手。这时有人说,得把刘金华叫上来,不然以后有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于是派了两个人下到半界把刘金华叫了上来,刘金华一上来看见这情况不妙慌忙逃跑,他哪里跑得过红军战士?几个战士三下五除二把他摞倒,刘拔刀试图垂死挣扎,被红军战士用刺刀一刀刺死。
红军们问清楚了刘金华一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于是下到他家,打开他的粮仓分给群众,杀了他的猪,中午一起庆功。吃过中午后,红军大部队浩浩荡荡向龙胜江底进发了。
第二天,又有一大拔红军队伍也是从竹林界过来,听说在竹林界脚跟国民党追兵打了一仗,晚上有一些伤员下到我们村住宿疗养……
我太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他讲了二十年,现在再怎么简单地讲,不说三百六十五夜也要三天三夜才讲得完。
团丁赵贵文守卡时背过的藤篓
作者:赵啟学,联系地址:灵川县九屋镇东源村委新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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