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镇化的加快,我老家平时几乎见不到一个年轻人。前几天,看到老家群里的消息:全镇唯一一个村小学,在我们村子。三个老师教十个学生,照片发出来,看着心里特别不得劲。如今,老家的农村几乎成了空壳,中青年几乎都进城了。
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去城里上学了。因为,无论是教育还是医疗,全部在城市里。村庄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日薄西山的老人,还守着那一栋栋楼房,和一片祖祖辈辈相传的土地。
我是一名70后,每次回到老家,看着到处荒芜的田地。我就想起当年,那些为了争地基和地边,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当年,为了多种一点菜地,很多地方一点点地向外侵占。与人为善的,过得去就算了。那些不愿意吃亏的,就会互相骂上几天。
农村是一个家族群居的地方。
我们这个小村子里,几乎都是同一姓人。近的兄弟姊妹,远的也就四服五服,也或者关系更为疏远一点。但是大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吵架打架的事情,却常常发生。大家打起架来,哪里还管什么亲疏远近?
因此,每一次老家村里有什么红白事,大家聊来聊去,都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事情,却让人百听不厌。
谁的为人咋样,谁的脾气好不好,谁家的孩子现在混得如何等等。
但每次追忆往昔,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家和小叔家,因为两块菜地,而发生的不愉快的往事。
记得我刚嫁到婆家的时候,先生的奶奶还在世。因为老人偏心,家门口平坦的菜地,都是留给我那个无儿无女的小叔的。
可是,当初那些菜地,全部是勤快的公公和婆婆一起,不顾日夜忙着开荒的。而厉害的奶奶,为了小儿子日子好过,就吵着闹着,非要公公婆婆把门口几块即平坦又肥沃的菜地,送给她老人家种。
孝顺的公公,是家中的老大。在兄弟四人中,他最善良,正直,口碑也是家里最好的。长相又标致,个子也高。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儿子,奶奶竟然不喜欢他。
先生的奶奶,只喜欢三叔 和小叔。三叔的妻子是奶奶妹妹的亲闺女,因此,三叔一家经常得到奶奶偷偷塞的一些吃的用的。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有人在身后贴补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是,这些贴补的东西,全部是公公婆婆挣来的。
小叔在家里四个兄弟中,读书最多。但是,也算他最矮,最丑。同时,也算是他心肠最毒的人。因此,小叔在中年时离婚,一辈子无子女,也算是他的为人报应吧!
因为,小叔从记事起,什么都是靠公公的。做新房子,奶奶为了帮小儿子,非要公公带着小叔一起,做了八间新房,外加堂屋。
我嫁到婆家,先生家住西头,还是那栋老房子。四间正屋,外加三间脚屋。
小叔家住东头,四间正屋,没有脚屋。对于他跟奶奶一起住,那是很宽敞了。
先生跟我说:从他记事起,奶奶种的菜地,地里所需要的肥料,全部是他们家提供的。连地里需要浇水,也是他们兄弟几个来。而这种好的菜,奶奶不是给三叔,就是自家吃。从来没有见过她老人家,送一点给他们家吃。
公公比小叔大了十几岁,他对小叔的感情,就像对待一个儿子一样。可惜,天长日久,小叔的一些做法,让公公寒了心。
公公在59岁的时候,因病去世。而奶奶,却是在公公去世8年后,才去世。
奶奶去世后,小叔那一头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了。
本来性格就很古怪的小叔,在奶奶去世后,变得越来越奇怪。突然之间,他跟我家的关系,变得特别的坏。
婆婆说是奶奶去世了,没有人能压制住他。加上小婶子又跟他离婚,过继的儿子又不愿意跟他了。
等等原因,估计也是他性格变得很奇怪的原因吧。
但是,自从奶奶死后,小叔因为我家跟三哥家做房子的问题,大吵了两次。
我家跟三哥家做房子,为了地方能大一点,就把地基往老房子的前面移动。因为这,就要占前面一块菜地。
那块菜地,是婆婆年轻的时候开荒的。奶奶为了种菜省力,就跟婆婆要去了。婆婆因为这块地,跟小叔子商量了赔偿的问题。
本来开始说好,一块才两三平米的山地,我们用比那块地大一点的面积的地去交换。那块地就在他家的屋子后面,也很近。
等我们新房子上梁,他突然变卦不愿意了。在那天,站在我们新房子面前,大吵大闹。最后,没有办法,经人做保,给小叔600元,等于买下了那块地。
还有一次,是因为我从外面打工回家。那时候,小叔在大山里看山,一般一个月下山回家一次。
小叔家门口,有一个斜坡,因为经常倒垃圾到那里,所以那个斜坡很肥沃。奶奶很多年以前,在那里种了几棵“洋荷姜”。
那一次我回家没事,正好看到了小叔门前的那一块“洋荷姜”,长得密密麻麻,又肥又大。关键是,每个都在开花,证明很老了。
于是,我就跟我婆婆说了一声,我婆婆说,你小叔从不吃那个玩意。你把它们扯起来,他应该不会骂人吧?
可惜,人算不能天算。小叔回家后,我赶紧主动跟他说了“洋荷姜”的事。
在我的心里,我心想,小叔应该不会生气吧?反正他也不吃那个玩意,何况,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对他也不差啊。但凡我做点好吃的,必定有他的一份。
可是,小叔听说他家的“洋荷姜”是我扳回家的以后,竟然不顾三七二十一,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把我当场羞躁得,差点钻到地底下。
婆婆知道后,爱媳妇心切,就找到小叔,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婆婆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全部倒腾了一遍。直接把小叔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叔常年在大山上看山,家门口的一些菜地,从不叫我家跟三哥家种。就让它荒废着,长草。
这些事情,都不是特别的大。我家跟小叔家,最大的一次冲突,险些都动起了手。
那是我家新房子做好的第二年,因为新房子做在老房子的前面。加上地方不怎么大,老房子曾经的大路,几乎没有了。
而小叔的老房子,他还是要行走的呀。
于是,我家先生跟三哥商量,就想把小叔门口的一块地占着,开成一条大路出来。这样,不仅方便了我们两家去屋后的菜地,也方便了小叔的行走。
可是,这一次,小叔竟然把那块地的价格,提得高高的。非要我们两兄弟一人出一千元,买下那块地。
本来,我家先生不愿意的。因为,老房子还有一条路,就在小叔家的侧门口。只是进出要经过他的厨房门口,加上小叔出去,要拐个弯才能到大路。
为了一绝后患,先生跟他三哥,也只能妥协。
就因为此事,先生的三哥,把小叔子恨上了。本来刚做新房,钱就很紧张。加上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1000元不是一笔小钱。
从此之后,我家和三哥家,跟小叔家势不两立。即便发生交集,也基本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状态。
在以前,小叔每年洗被子,定被子,都是我三嫂在帮着做。很多女人的活计,小叔都是找三嫂做的。
自从两家发生矛盾后,三嫂轻松了很多。
小叔在跟两个侄子吵架的时候,从不考虑他没有子女。更不考虑他老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现在,小叔已经去世三年多了。
他曾经拥有的一切,比如田,地,山等等,一切他都带不走。
他的田现在是怎么处理的,我没有关心过。他的山,我也没有问过婆婆。至于他曾经抢了很多的屋前屋后的菜地,现在,全部是三哥家在种。
现在,三哥的儿子在外地买了房子,两个孙女也在外面的城市读书。我家一个儿子,肯定也不会再回到老家发展的。
我们这一代,还能过个多少年?
而老家的房子,田地与山等等,最后没有了年轻人的打理,肯定是杂草丛生。
现在,我家房子是婆婆在住着。三哥夫妻俩因为婆婆还在世,所以家里一直有人在住着。假如婆婆百年之后仙逝了,那个曾经兴盛的房子,估计也会无人居住的。
在昔日的农村,村民为了一垄庄稼,一点地边,甚至一个鸡蛋,而打到头破血流,甚至反目成仇。
也许,在那个时代,大家生活的圈子太小,日子也太苦了。一点小事都可能视为大事 ,一点东西都看得特别金贵。
如今,我们70后走出去了。见识多了,格局大了,此时再回望故乡,才发现当初的那些争吵和打斗,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亲情,却是花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的。
可惜,小叔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房间里。也许,他根本不会想到,作为亲兄弟,我公公对他照顾了多少?
哪怕矛盾再大,侄子们也是大哥的孩子。大家都是一个根,都是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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