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给我的学生们讲,在中考作文里,怎样表达“父爱”、“母爱”的主题。我给他们举了几个例子:
朱自清在《背影》里写父亲拖着肥胖的身躯,迈着蹒跚的步伐,跨到月台的那一边,去给我买橘子,这就是“父爱”。
胡适写母亲在教育自己的时候打了自己,自己被打之后因哭泣过度,得了眼病。母亲用舌头给自己舔好的眼病,这就是母爱的表达。
还没等我把例子举完,学生们就打断了我。
他们说,在他们看来,不管是朱自清的母亲,还是胡适的父亲,那都不叫“父爱”或者“母爱”,那不过是作家们为了感动自己,感动读者,编出来的罢了。
我一听,这观点还挺新鲜的。
于是,我开始认真地听他们给我“讲课”。
学生们先请一个同学给我举例子。
这个同学说,他要讲的是真人真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他看到家里厨房的垃圾桶很脏,于是跟母亲说:“妈妈,厨房的垃圾桶很脏了,你可以洗一洗吗?”
妈妈说:“我认为不脏,不用洗”。
但这个同学还是坚持:“妈妈,我认为垃圾桶脏了,你可以在有空的时候,为了我,去洗一洗吗” ?
这个同学的妈妈回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我说了垃圾桶不脏,脏的时候我会去洗的。你如果觉得脏,你自己去洗。”
这个同学说,听到妈妈这么说,他觉得非常伤心。因为,垃圾桶他不是不会洗,他只是想看看,妈妈会不会为了他去洗。
这个同学还说,其实他在向妈妈提出这个要求之前,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妈妈只会为他做那些妈妈自己认为正确的、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这个同学问我,也问全班同学:什么是爱?爱是给对方想要的,对方需要的,还是给自己想给的,做自己愿意做的?
要怎样把妈妈这样的“爱”,写进中考作文里?
这个同学还补充说:象洗垃圾桶这样的事,妈妈完全可以做到,为什么妈妈就不愿意为了让我开心快乐一下,去洗呢?我自己把垃圾桶洗了,这没有意义。但是,如果妈妈因为我提出的要求把垃圾桶洗了,这件事情对我却非常有意义。
接着,同学们又继续讨论着朱自清和胡适的“父爱”“母爱”问题。
有的说,朱自清的父亲这样去买橘子,有必要吗?在月台上爬上爬下,不危险吗?朱自清的爸爸有没有问过朱自清想不想吃橘子呢?在分别之前,抓紧时间说说话不好吗,一定要去买橘子吗?
还有的说,胡适的母亲可真虚伪,把胡适打到哭出了眼病,又去舔胡适的眼,这样还能把眼病治好了?老师,假如你的母亲用砖头把你拍晕,再给你的头做按摩把你救醒,你会说,你的妈妈很爱你吗?
面对这么多问题,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说,关于“父爱”和“母爱”,不同的人,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理解。
另外,文章不能完全等同于现实。文章里的人和事,是经过加工创造的。
可是,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学生们满意。
讨论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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