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日晚,我被一片云和他的战友们带入了金戈铁马,炮火连天的老山前线。
那天上午,一片云约我一起吃晚饭。一片云原名叫廖桂贤,是我在县兰花协会结识的朋友,他腰板笔直,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他兴趣广泛,养兰、户外、草药、书法、文学均有较高的造诣,令我敬佩。
傍晚我到了饭店,他和他的朋友们已经入座在等我,共有八位先生和两个女士,除了一片云,都是生疏的面孔。一片云给我介绍说,男的都是他的战友,女的是家属。我恍然大悟,这是他和他的战友们庆祝八一建军节的聚会,我是友情链接。我连忙起立双手举杯,向这些退伍转业老兵敬酒,送上我崇高的敬意和美好祝愿。
我从小就对军人充满崇敬。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杨子荣等英雄形象从小就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坎上。
我读小学时就有“学军、学工、学农”。高年级时,我还拥有了一杆我十分珍爱的红缨枪,圆圆的木质枪杆,枪头用锡箔纸粘贴包裹,闪闪发亮,枪缨用染红的麻丝做成,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整条枪鲜艳夺目,是全班最漂亮的一杆红缨枪,我扛着它站岗出操,煞是威风。
“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全队光荣。”每年大年初一的上午,村里的街道上就会响起锣鼓和鞭炮声,那是村干部带着一帮人在给军属拜年。
我家多军人。我大哥是十五年的志愿兵转业,姐夫是中校军衔转业,还有个表弟是大校军衔转业,他还驻守西沙多年,他们都荣立过军功。
我还在南京的陆军军营里生活过半个月,在广州的海军军营里住过几天,我对军人并不陌生。
我不但对军人充满崇敬,更有一份爱怜。不说战争年代的流血牺牲,单就和平时期,他们在那个最需要恩爱缠绵的青春年华,夫妻军地分居,一年各探亲一次,半年一聚首,就令人唏嘘。我大哥姐夫当兵的那个年代,妻子一个在家,拉扯着一个孩子,守着那份责任田,干着繁重的体力活,靠父母兄弟帮忙,真的是令人感慨。
大哥每次回家探亲,总是拿我的录放机反复播放那首《十五的月亮》,总说这是一首最好听的歌。
“十五的月亮
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你也思念 我也思念
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
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
……
军功章啊
有我的一半
也有你的一半
……
万家团圆是我的心愿
也是你的心愿
……”
大哥把他对妻子的思念和爱恋都寄托在了这一首歌里了,军人也是铁血柔肠。
当兵,意味着牺牲。
七九年的冬天,我在浙江衢州师范学校读书,学校大操场的马路对面是南京军区的一座空军医院,数十位从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下来的伤员,或打着绷带,或拄着拐杖,有的少了条胳膊,有的少了条腿,他们一字排开靠在我们操场的围墙上晒太阳,看我们出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我深深地被震撼了。战争是如此的残酷,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后来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是那么的扣人心弦,感人至深。
一片云告诉,他们这八个战友,其中五个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轮战,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生死的考验。
一片云所在的部队是十二军三十六师,他们驻守老山前线的八里河东山,他所在的营就驻扎在八里河村门前山半山腰的一个岩洞里。八里河村一个村让地雷炸伤炸残的村民就有三十多人。八里河东山主峰和老山主峰对望,互为犄角,八里河东山被喻为八十年代老山前线的上甘岭,战斗最为激烈残酷。 他们八四年七月十二号接到命令到次年七月十二号回到江苏驻地,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整整一年。一年时间,其它的不说,他的军用棉被的被套就全都烂成了碎片,几乎就剩下一团的棉絮。
他的一个副班长战友告诉我,他是战争的幸存者。他是汽车兵,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他靠边停车取水,后面的班长超车向前,不一会儿,越军的一发炮弹袭来,击中了班长的汽车,班长当场壮烈牺牲。
他的另一个战友对我说,他们班的一个浙江丽水籍的战友,晚饭还一起吃的饭,晚上他的这个战友,去前沿执行抢背牺牲战友遗体的任务,却再也没有回来。
坐我对面的一个叫邹国平的战友,他们班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在评个人战功时,他和他幸存的战友,都把军功让给了牺牲的战友。
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上过战场的老兵坐在过一起,他们都年已花甲,头发花白,回忆那段激情燃烧的峥嵘岁月,都是三言两语,心平气和,好像在谈一件平常事。他们不聊现在的工资、现在的待遇,也不羡慕他人的高官厚禄,他们经历过生死,他们说比起牺牲的战友,他们已经太幸运了,命运之神对他们已经太厚爱了。
岁月,带走了他们的激情;时光,苍老了他们的容颜;阅历,成熟了他们的心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沉淀下来的是一份淡泊的心境。在我的心目中,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英雄!
我大哥是七八年的兵,七九年二月中越自卫反击战爆发,我周末从学校回家,祖母一见到我就拉住我的手,抹着眼泪哽咽着对我说:“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打仗。”直到家里收到大哥的来信,说他们是工程兵,没有机会上战场,家里才安下心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个时候却是“兵书抵万金”呵。
一片云他们是在参军的第四年上的前线,在枪林弹雨中拼杀了一年。我不知道那时的他们有没有结婚,更无法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怎样熬过的那一年,儿子可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和平是多么的珍贵和美好,但和平却又只能在战士钢枪的护卫下才能拥有,和平需要军人流血牺牲去捍卫。尊重敬仰现役军人,尊重善待退伍老兵,讴歌传颂为国牺牲或幸存的英雄,发扬光大中国军人的优良传统和作风,让我们的军人、我们的英雄流血不流泪,是我们全社会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
目前,台海局势紧张,围岛演习正酣,多少英雄儿女执矛在手,枕戈待旦。他们为了那十五的月亮,为了万家的团圆,为了国家的统一大业, 不惜浴血奋战!但同时又有多少妻子、丈夫,多少父亲母亲夜不能寐呵!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
……
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脉?
……
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照在婴儿的摇篮照在战士紧握的钢枪!
中国军人万岁!祖国万岁!
2022.8.5
注:本文2022.8.18发表于现代作家文学、青年作家网
作者简介:虎哥原名赵国虎,浙江武义人,青年作家网、现代作家文学签约作家,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注册会员,美篇论证的文学领域的优质作者,青年作家网2021年度优秀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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