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妮儿,家里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土坯房,三间泥瓦房,一大厨一小厨,因着分家的缘故,我们家和我婆是分开过日子的,虽然分家,可有好吃的会端给她吃。再来说说三间房子的故事。大伯结婚后要了庄基出去过活,老二过继给了我婆的大嫂,三伯和父亲一前一后结的婚,两间房子门对门,妯娌间也算和睦。后来三伯在队上批了庄基出了户,家中就剩我们家了。自打我记事就是和我婆在一个屋檐下了,前面发生的事不知,现在也只记得到三伯家的房子里和姐妹玩乐的事了,他家的房子是临时居住之所,后来在村外的砖瓦窑烧了好几窑砖,弟兄们合力在临村口处盖了平房,他们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我家,很旧,那时小是不觉得,椽瓦土坯房,下面有一截子砖头,头门有门楼,掉了黑色漆的木门下方有两个铁圆环,和门槛处的铁环连成一锁子锁门,父母每每下地干活会锁了走的,好些次放学回来进不了门就想着法把门槛弄斜钻着往里爬,蹭了一身的土,还记得那时穿一身粉色的衣服,料子不知材料就是摩擦久了起球的厉害,可那是村里独一份,喜欢的紧。头上扎两小揪揪,梳着齐眉刘海,大大的眼,两团红扑扑的脸蛋,笑起来一侧有深深地梨涡,吸溜着鼻涕,这就是那时我的样子了。最有意思的一次,大伯一家在省外做生意,难得回来几趟,那一次,带回一胶卷相机,大哥拉着我们照相,后门地里的油菜花开得正盛,母亲穿一湖水蓝深色的毛衣,齐耳短发,左边站着弟弟,留一锅盖头,单眼皮,脸上还有黑色的印子,穿着蓝绿色的上衣领口处有一大人的领带样式,下身是开裆裤来着,我当时穿的就是那套粉色的衣服,衣服口袋处有一金黄色卷发的外国洋妞,门襟和领子上压着蕾丝花边,独独是裤裆处扯了一大口子,那时有羞赧感,加紧双腿,眉头皱着,期望着赶快照完。这张照片后来被弄丢了,唯一一张小时候的照片,还能记起母亲衣服上一溜的白色大纽扣,怎么就那么好看,还有弟弟那时流得两管鼻涕,憨憨的模样。
大妈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可每次会给家中女孩带时兴的衣服,穿在身上显摆,就和过新年一样。为什么是过新年样般,因为只有新年才会买新衣服穿,摆在枕头外侧,等着大年初一焕然一新。现在的孩子可能理解不了那时的贫穷,八月十五,过新年才会有肉吃,其余时间是没有的,衣服是其他孩子穿小了的,或者城里亲戚送的,穿了我,穿我弟,记得有个红色夹克,摸起来绒绒的,拉锁很流畅不卡,轮到弟弟穿时他都上初中了,哪次同学说他穿女孩子的衣服后,这件红色夹克就被压了箱底,后来每每说起,弟弟都是愤愤,说这是他摆脱贫困努力学习的原因。如愿以偿,他考上了重点高中,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说起衣服,我喜欢在家里的大木柜翻找,母亲的白底红花的衬衫,还有一条在侧面开口的裤子,裤袢是一纽扣都被我找到。应该有人没见过的,现在的拉链都是在裤子正中央,而那条裤子是没有拉链,只有侧面的扣子扣眼,可谁让我满眼欢喜,穿在学校溜达,开心了整整一天。单纯又充盈着欢喜,这就是那时的模样了。看着乱糟糟的衣柜,妈妈说我是“翻家老鼠”,这个翻家老鼠会时不时光顾木柜,扰的妈妈“苦不堪言”。
再说贫穷,一个贫穷的家,贫穷能让孩子产生努力改变生活的困顿,也算一种鞭策。而我,有了虚荣心,高二以前是不会轻易让同学去我家,看不起贫穷的家,厌弃为什么别人有楼房而我还是要住到土房子里,自尊心压的我常常感叹命运的不公。后来我原谅和释怀了,眼里有了父母的辛苦度日,眼里有了看懂父母眼里的无奈和心酸,不避讳不排斥,我们家的地扫得那么光亮,桌子擦得纤尘不染,炕上的被褥叠放整齐,母亲的饭菜可口好吃,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看懂了生活。不想让母亲为了五十元钱再次放下脸面去借却未借成的心酸和难堪。再看父亲背的打药机压得深深地勒痕,那么瘦小的人扛起了孩子的一片天,他们哪有时间抱怨命运的不公,有的只是努力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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