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狂风怒吼。
四五间平房已被炸得没有了屋顶,最右边一间石头筑的小屋,还比较完整。但屋顶的茅草已被吹得东倒西歪,荒芜一片。临街的墙上有一个大洞,正好可以看到外面。
目之所及是一大片荒凉、开阔的田野。田野上挺立着一棵枯树,它像一个士兵,倔强的守护着这片废墟。
远远地有一群身影在不断地靠近。我的心怦怦乱跳,感觉一张口,它就会蹦出来。
“嘘!”,我用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墙角处却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妈妈,我怕。”一个怯怯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满脸泥泞,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一个中年妇女。
“再说话,把敌人都引来了。”我对小女孩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恫吓。
小女孩懂事得闭了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救赎者。
“报告长官,前面有一片废墟,还继续搜索吗?”一个士兵的声音。
“接着搜!”
我的心立刻沉到了无底深渊。小屋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咔嚓,咔嚓”脚步声由远而近,我的心突然被揪成了一团,不自觉得呼吸急促。脸上,手心开始慢慢变得潮湿,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
“十,九,八……”我数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着死亡在一步步靠近。
屋子里安静得像一座地狱。
突然,一阵哭声荡漾在空旷的田野上。
“完了!”我对自己说。敌人很快就会冲进来。
时间像个狰狞的魔鬼一点点流逝,但我却没有听到脚步声再次靠近。
那个破烂的木门依然紧闭着。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洞外的一切。
原来哭声来自敌方,一个军官模样的敌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那孩子的哭声嘹亮,久久回荡在这片田野上空。在这个紧要关头,似乎所有人绷紧的那根弦都被这声哭声砍断了。人们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那个军官模样的人,用手拍着孩子的后背,来回踱着步子。
“谁有吃的?谁能让孩子不哭?”
“长官,我说不用带着她,你非要带。”一个尖嘴似猴模样的士兵抱怨道。
“再多嘴,立刻枪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孩子吸引住了。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期盼着奇迹发生。
走近木门的士兵开始原路返回。好像要为孩子找寻什么。
小木屋里的所有人都长舒了口气。
“妈妈,我们安全了吗?”小女孩的声音。
“不一定。”中年妇女回答。
哭声还在继续。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孩子的哭声似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缠绕在一起。不管屋内还是屋外,似乎所有人都在想,这个哭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呀。
“还搜吗?长官!”
“搜!”
吱忸一声。木门打开了。
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半块馒头走出了木屋。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抱孩子的敌人,小小的身影像个勇士,无惧无惊!
风还在肆虐,无情地把孩子的衣服掀得老高。那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好像随时都能被狂风卷走。
小孩的妈妈满眼是泪。禁不住大喊:“孩子,快回——”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巴。
“不要喊,等等看。”一个中年男子说。
那个抱孩子的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步步向他走来。
周围有士兵举起了枪对着小女孩。但小女孩好像一点也没看见。她径直走到了军官身边。
“给小妹妹吃吧。”她怯怯地说。把手中的馒头递给军官。
军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弯下腰,蹲在了小女孩身边。
“小妹妹不哭,姐姐陪你玩。”小女孩轻轻摇着军官怀里的孩子。
那个婴儿用大大的眼睛望着小女孩,突然对小女孩笑了一下。哭声戛然而止。
军官哈哈大笑。用手拍了一下小女孩的肩膀说:“孩子,你真是个天使!”
“众士兵听令,撤!”军官大声喊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木屋一眼。
“不搜了吗?”那个尖嘴似猴的士兵问。
“废什么话,活腻了吗?”军官严厉地回答。
然后军官面对着小女孩轻轻地说:“孩子,去,找妈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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