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亲戚,在大娘的颠唇簸舌的唆使下,对后院里的人都不屑一顾。
在背后嘀咕别人这点上,大娘可是出类拔萃的,每当大娘见人就对后娘说三道四的时候,奶奶总是坐在一旁模棱两可的不说话,听之任之。
后娘常骂大娘的一句话就是“哑巴蚊子——偷咬人!”
每当奶奶的亲戚,从我们家大门口经过的时候,那歪头斜眼看我们的眼神都是鄙夷不屑的!
而当她们见到大娘家的孩子时,大老远的就笑脸相迎。此时,大娘的脸上非常的愉悦,心里得意地沾沾自喜。
巨大的落差,使自己很失落、也很自卑,脆弱的幼小心灵,倍感受伤!
为此,我和弟弟从小都不走亲戚,姥姥家也不去,后娘不知其中缘由,为走亲戚经常遭到后娘的打骂,但她从来不问我们为什么不走亲戚!
姥姥在世的时候,曾经问过我,可直到姥姥去世,我也没有告诉姥姥真正的原因。
俗话说得好“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后娘把别人伤得鲜血淋漓,自己却全然不知,却至始至终不知道自己有错,把骂人当成了自己的个性!
不走亲戚,是我们害怕说话,怕说错了话得罪别人;害怕见到别人那冷冷的目光;害怕别人的口蜜腹剑,虚情假意,怕自己受伤!
是我的自尊心太强,太敏感、也太自卑,也许是自己的眼睛太雪亮,头脑太清晰,总感觉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感觉自己没有尊严。
别人背后的一句话,一个评价,都会成为杀死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常常带着弟弟们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以免受到伤害!
转眼间冬色渐远,冬去春来,花落花又开。春风驱散了寒冷,迎来温暖的气息。
小满的节气悄然而至,当地的小满会也随之来临。
奶奶的娘家侄女,住在街上,小满会的头一天,表姑派她的大女儿双双,拉着架子车来请奶奶赶会听戏。
她在大娘家里吃罢午饭,拉着奶奶和堂姐一起出门回家。
奶奶坐在车上在心里盘算着,想到我从来没有走过亲戚,就想带我一起去赶会。
她先是左顾右盼,见大娘没有出门,就让堂姐喊我和她们一起去表姑家。
堂姐十岁了,比我大三岁。她来到后院,站在大门外,和后娘打了招呼。
后娘看看我没有说话,我见后娘没吱声,就代表她已默许,我跟着堂姐出了门。
大表姐拉着奶奶,我和堂姐一路尾随。
深深地吮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新鲜空气,舒展了一下身体,烦恼随风而逝!我着迈着欢快的脚步,高兴得心旷神怡,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兴奋不已!
路边上,麦棵稀疏的田野里,虽然麦子发棵不太好,但麦子颗粒饱满,逐渐由绿变黄,麦穗高昂着沉甸甸的头,微风一吹,掀起阵阵黄绿色的麦浪,远远望去,闪闪发光!
三年的自然灾害,渐渐远去,今年的麦子定会有个好收成,亩产量定会突破两百斤吧?
农民的血汗,农民的期盼,都凝聚在这沉甸甸的麦穗上!农民即将收获那份丰收的喜悦!
夕阳慢慢往西滑去,阳光温暖柔和。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在夕阳的照射下,更加生机勃勃!
夕阳的余晖洒在人行道上,把树木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的一切被夕阳照射得都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我和堂姐跟在大表姐的架子车后面,一路小跑,八里地的路程,不多时来到表姑家。
表姑家住在集南头,三间草房,没有院墙,靠堂屋门口西边养了两笼蜂,一群蜜蜂煽动着翅膀在蜂笼周围“嗡嗡嗡”地叫着飞舞着,像辛勤的园丁忙忙碌碌不停地耕耘着。
靠东边是干枯的池塘,几棵大柳树枝繁叶茂,整齐地矗立在池塘边上。长长的柳条,腰身妩媚,枝条袅娜,被风吹动枝条,无奈无助地翩翩起舞。
表姑和姑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二表姐名叫东东,和堂姐同岁。
一家人都在,见我们到来,忙出门相迎。表姑用眼睛扫了我一眼,有点诧异,没有说话,她拽着奶奶的手,一阵寒暄之后,一起把我们领进屋内。
房屋东间靠窗户下,是厨房的锅灶,后墙有张大床。冲着房屋门口的客厅,后墙放着一张破旧的方桌,靠桌子东边有一张单人床,桌子西边有两条长板凳,家里陈设比较简陋。
表姑、姑父和大表姐看我的目光不冷不热。看得出,虽然不太欢迎,但不露声色!
只有二表姐东东,出门笑脸迎接奶奶,扭头看到了我,立即收敛了笑容,皱起嘴巴,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看得出来,她不喜欢我,还有点厌恶。毕竟,请的是奶奶,却一下子来了三口人,让别人有点出乎意料。
奶奶和她们坐下来一阵闲聊之后,表姑起身从东间房屋里端出来一碗蜂巢蜜走了出来,伸手从碗里拿了一块递给奶奶。
奶奶接过蜂蜜没有吃,扭头看看我。她是怕表姑对我有成见,令我难堪,把自己手里的一块蜂蜜送到我面前,让我尝尝。
我赶快摇了摇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把眼睛转向别处。
表姑心神领会,一边让奶奶先吃,一边递给堂姐一块,然后拿了一块大的递给我。
我看了一下二表姐,没有伸手去接,摇摇头说道:“我不爱吃甜的,俺家里房檐子下有好多蜂窝,和这差不多。”
屋里的人都笑了,表姑说道:“这和恁家里的马蜂窝可不一样啊,快尝尝!”
屋子里,只有二表姐一直绷着脸不吭气,站在一边看着我,神情冷若冰霜!
我很敏感,自尊心强,有较强的洞察力,透过她们的外表,那躲闪的目光的背后是鄙视,在他们内心的深处隐藏的是不屑一顾的横眉冷眼!
表姑开始做晚饭,二表姐东东去烧火,和我打个对面,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往炉灶里塞着柴火,一边吊着脸,噘着嘴,低声嘟囔着:“她来弄啥?”
在她们心里想着我一定是蹭着跟奶奶一起来她们家的!
表姑背着对着我,从背后我看到表姑稍稍把额头往下一低,下巴两边处出现几条皱纹,她把脸一沉,瞪了二表姐一眼,咬着牙,轻轻压低声音骂了二表姐一句:“你给我憋住!”
表姑千万为,万不为,她要给奶奶留下面子!
我不露声色,佯装“傻”,表现得若无其事!无论别人如何对我,我也要给别人留下面子,自己独尝苦果!
晚饭后,东东扛着大板凳带着奶奶去听戏。那个年代,人们没有什么娱乐,哪里有个唱戏的,就会惊动十里八村的人前去听戏,
奶奶拽着我的手来到戏场,戏园是露天的,这里早已人山人海,非常拥挤。
夜幕降临,戏台上,一对马灯两边高高挂起,一阵紧锣密鼓,演出开始了。
我不始戏的内容,只看到穿着古装,一个身着蟒袍玉带威风八面的人在台上来回转动,时不时地吼上几嗓子。
戏台下面,一片黑暗,借着戏台上的灯光,只见下边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密不透风,黑压压的一片观众。
几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分别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间,维持秩序管理戏场。哪里拥挤,就用手里的长竹竿敲上几杆子!
东东在外围找个地方把凳子放好,先扶奶奶站到长凳子上,又喊堂姐站上去。
我的个子低,奶奶拽着我的手,想让我站在凳子上。
长凳子上只能站三个人,我有自知之明,看二表姐冷鼻子冷眼不高兴,就从奶奶手里把我的小手抽出来,若无其事地在人群里窜来窜去。
第二天逢大会,初夏的太阳,阳光和煦,风和日丽。堂姐早早就独自带着我穿梭在会场里。
集市的入口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汇从四面八方汇集在街上。十五六米宽的南北大街,两边摆满了商贩们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卖布的、卖衣服的在路两边撑起了布棚,卖扫帚、叉子、木掀的,卖烧饼油条的,卖玩具的、还有卖老鼠药、耍猴的,一应俱全。
半中午时分,街上的人流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我跟在堂姐身后挤在人群里,出,出不去,进,进不来,停留在原地踏步。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怀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被人群挤到路边的汤锅前,满满的一锅粉条汤冒着腾腾的蒸气,她站在汤锅跟前,进退两难。
怕孩子被挤到锅里,她想从汤锅旁边的缝隙里过到里面的背街里去。
可是,人流有往南挤的,有往北走的,交错纵横,混乱不堪。
孩子的屁股正对着汤锅,锅内蒸气蒸腾着,一阵微风拂过,热浪扑向妇女怀里的婴儿,孩子被蒸气熏得“哇哇”大哭。接着,只听“噗嗤”一声,孩子把黄黄的、蛋花一样的粪便窜到汤锅里。
卖汤的大汉正想发怒,转念一想,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他灵机一动,用勺子在锅里就那么一搅拌,大声喊到:“加一味!粉条丸子蛋花汤便宜了!一角钱一碗,一角钱一碗了!”
此刻,临近中午,赶会的人们又渴又饿,远处的人流听到粉条汤一角钱一碗,都向汤锅的方向拥挤而来。
不多时,一锅汤销售一空,这才叫眼不见为净!
望着这个大汉,外形彪悍,其实,肚量可真够大的!这就是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吧?否则……
堂姐带着我,跟在那小媳妇后面,来到背街上,等到赶会的人流陆续散去,才来到另一家汤锅前,花两角钱买了两碗丸子汤,把其中一碗给了我。其实,碗里就一个丸子!
这碗丸子汤,我一直记在心上。在堂姐困难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赶会干什么,身上从来没有分文铜,从小到大,后娘包括父亲,从来没有给过分文钱!
我和堂姐在集会上转了一上午,农村孩子,看到集市上眼花缭乱的东西,什么都感到新鲜,但什么都没有买。
姐姐要带我回表姑家,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再回去给人添堵,告别了堂姐,跟着前来赶会回家的人群独自走了!
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吧?让表姑的家人啧有烦言,从此以后,她们再也没有来请过奶奶!
回家的路上,望着广袤无垠的田野里,麦浪起伏,风景如画,但我的心情却不能因这美丽的风景升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回想起在家带着弟弟站在胡同里,被门宗里的近门人,来回走在大门口,翻着冷眼、低头斜视,那种被人歧视,被人白眼,那不怀好意的、带着寒光的、轻蔑的笑,至今让我不寒而栗!
为什么都是近门人?我不知道。
这大概就是大娘的功劳吧?后娘更脱不了干系!
别看大娘说话像个苍蝇似的,我不得不佩服大娘的能力!后娘张牙舞爪,什么好处没捞到,给我们带来的都是伤害!
外面发生的一切的不堪,一切的不幸,我不能告诉后娘,因为,那是一个变态的女人!
我把一切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选择自己独自承受!
别人的冷眼相待催我奋进,教我自新!我要学会自强、自立、奋发,给自己撑起一片天……
(原创,纪实连载,揭露人性阴暗面)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xiegongwen.com/692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