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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把三尺讲台当作重塑生命的疆场,孩子登上讲台,面对大家讲话,自觉用热情和思想影响他人,是社会活动能力的标志,是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能力,甚至比文凭还重要。
课前三分钟演讲是我语文课多年来的习惯,三分钟是为素质教育打开一道口子,为爱的信仰吹来温暖的春风,为个性和道德的重塑提供一片天地。
有个成绩很好的男生,着上鲜明的妹子色彩,演讲已两次受挫,因为声音太小,我决定再惩罚一次,希望第三次他能把音量放大,喊出来,吼出来!
第三次,孩子有了新的行头,腰间挂着“小蜜蜂”扩音机。
我瞧着他登上讲台,不动声色,但心底嘲笑:这家伙就管用么?
孩子觑我一眼,我觉得,他窥见我眼里冷峭的闪光,因为他的脸色掠过一片阴云。
孩子演讲了,显然努力想把音量开大,无奈底气有限,喉咙被什么捏紧,只能发出细弱的声音。尽管有“小蜜蜂”,后面的孩子仍听不清。
我走到讲台边,瞧了瞧小蜜蜂,轻轻对孩子说:“这玩意儿……管用么?”不禁微笑了。
孩子终于刺疼——疼得受不了,将写有演讲稿的本子狠狠摔在讲台上,脸色由畏怯蓦然转为愤怒——是怯懦孩子特有的愤怒,既不顾一切地要发出什么举措,又受着懦弱控制。
孩子带着对峙的神气,勇敢地迈出大步,潇洒地走下去……教室很寂静,大家异样地瞧着他。
我严肃地走到讲台中央,响亮地讲:
“孩子!你终于冲破魔鬼的牢狱,发出英勇的举动——将本子摔到桌上!这是尊严的觉醒,是反抗的呼声,是对我嘲笑的公开挑战!”
孩子站起身,大声说:“你就是偏激!”一幅势不两立的架势。
“孩子!请坐下!”我柔和地说,“这一刻,老师也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对你!我相信,这是有生以来,你第一次发出尊严的呼喊!走出这一步,从此一马平川,天高地远!”
我觉得,有必要再刺激孩子一下,但是向相反的方向。
“孩子!胆小也是一种智慧,在特定的场合下,受到邪恶的诱惑,胆小是保护自我的铠甲;临到重大威胁,胆小是走为上策!没有智谋的勇敢是鲁莽,不受约束的反抗是陷阱!所以,孩子们,他已往的行为是符合逻辑的,因为讲台也是危险之地!”
“不是!”孩子冷不防叫出来,嗖地立起身。我们都悚然瞧着他,像不认识。
“对,很对!你终于觉悟,讲台是疆场,足以让自我脱胎换骨!无论怎样危险,在勇敢看来,也决不是危险!”
孩子愤怒地坐下去,显然仍跟我对峙。
我大声地说:“孩子!看到你终于挺起脊梁,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很高兴!你迈出勇敢的第一步,我相信,你一定会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寂静的教室,响着我铿锵的声音,但突然,我的嗓音含着柔和的暖意,对孩子讲:“孩子!你以叛逆的方式,表达自爱的觉醒,是十分容易理解的。请不要以为,老师会对你产生意见。我向全班承诺,一如既往地看重你——比已往更看重你!”
此后,孩子一步步走向勇敢刚强,说话很有底气,待人也热情了。他多次以不同方式,表达对我的愧疚和感激。当面的一声略含腼腆的“老师好”,或是教师节的一句问候,或是别的方式,我都欣然接纳,回以笑脸。
毕业后,重大节日,总收到他的短信,问候让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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