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那年,我来到M国留学,落地之后不久,我发现我怀孕了。
孩子是顾北辰的,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我从小暗恋的人。
留学前最后的那个晚上,我们都喝醉了……
七年过去了,我终于回来了,带着他的女儿。
1.
飞机在浦东机场落地,我牵着女儿的手走出机舱的时候在想,如果现在能看到顾北辰该多好啊。
他还没见过他的女儿呢。他的女儿叫星星,和他连在一起就是星辰,我的星辰。
他现在……应该结婚了吧!
我这么想着,不自觉把星星的手握紧了。星星仰头看着我,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摇着我的手臂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是想外婆了吗?”
我慌乱地擦掉眼泪,对星星说,“妈妈没事,妈妈只是太久没回来了!”
我们打车去了事先预定好的酒店。离我马上要入职的新公司不远。我打算先办理了入职再找房子,然后再送星星去新的学校。
等星星睡着之后,我拨通了闺蜜文歆的电话,“歆歆,我把酒店地址发给你,我女儿明天就交给你了,我办好了入职就去接她回来。”
电话那头文歆说:“好了,骆晚亭,你跟我还客气上了,小心回头我揍你!看出国几年把你能耐的,学位有了,事业有了,连女儿都有了,你这开挂的人生该怎么形容呢,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一骑绝尘!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望尘莫及喽!”
“歆歆,别拿我开涮了,我怎么过来的,你还不知道啊!”
“好了,好了,我不说还不行嘛!明天早上我去接星星,你好好办你的入职,反正我在家养胎也没事,就委屈给你带带娃吧。”
2.
我将要入职的是国内知名的雅颂传媒,总经理秘书的职位,国外的工作经验给我加分不少,之前的视频面试也很顺利,收到offer之后我决定接受这份工作。
上海是我从小生活了20年的地方,我做梦都想回来。
我,还想见到一个人,虽然七年没联系了,可是我没有一天不想他。
我来到雅颂传媒的办公大楼前,给自己先来了张自拍,这是我在国内的第一份工作,一定要纪念一下。
前台带我去了人事部。入职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脖子上挂着新的狗牌,我心情好极了,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属于我的办公椅上,用脚蹬地猛转了两圈,还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忽然发现隔壁的总裁办公室百叶窗没拉,整面墙的落地窗是透明的。我顿时收敛了神色,理了理头发,拿出了海归职场精英的派头。
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骆秘书,欢迎加入雅颂,现在可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吗?”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
怎么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呢,我心里嘀咕着起身走了过去。敲响了和我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的门。笃笃两声之后,听到里面的人说,“请进。”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顾……顾……北辰?”我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登时惊出了一身汗,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出国几年,不认得你的青梅竹马了?”西装革履,帅到令人发指的顾北辰,除了成熟干练的精英气质之外,竟然还保持着和当年一样痞帅痞帅的笑容。
顾北辰走过来,利落大方的向我伸出手,“欢迎加入雅颂,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抬头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还像当年一样深邃,仿佛随时可以把人吸进去。
“骆婉婷,看够了吗?看够了,我请你吃饭,现在是中饭时间了。”顾北辰朝我宠溺一笑,顺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像小时候一样。
3.
我跟着顾北辰来到公司楼下的餐厅。落座之后我仍然有些手足无措。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等待上菜的间隙,顾北辰有意无意地打量我,眼里含着浅笑,“几年不见,小豆芽都出落成御姐了,真让人刮目相看!”
我像小时候一样给他一个45度白眼,“什么小豆芽,我哪里小了,再说我揍死你!”
时光好像忽然倒流回了从前,我和顾北辰看着现在的彼此,一时笑出了眼泪。
从前,那些闪着光的日子多么美好啊!
顾北辰比我大两岁,他五岁的时候搬家住到了我家对面。
于是我从三岁到二十岁,每一天的日子里都有他的影子。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家庭作业,一起调皮捣蛋,一起挨罚。
顾北辰从小成绩就好,球也打得好,人也长得帅,一直都是女生仰望的对象。而我瘦瘦扁扁的,就像个发育不良的黄毛丫头。
因此,顾北辰的众多仰慕者从来都把我当成住在他家对门的小妹妹,顾北辰也经常搂着我的脖子说,这是我妹。
可是,我知道,我从小就喜欢顾北辰,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顾北辰,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小时候,两小无猜,我们每天在一起打打闹闹,一个碗里抢肉吃,一张床上睡觉,我整天嚷着长大了要嫁给北辰哥哥。
长大了一些,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就不敢说出口了,怕说了,连兄妹也做不成。
只知道拼命粘着他,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会很开心。
从小学开始,我帮他传递了十年的情书,他都没动过心。但是,后来,上了大学,他好像对一个女生动心了。
那个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李晶晶。
他看李晶晶的眼神很温柔,不像看我,平平淡淡的。
他也会时常提起李晶晶,说她成绩好,人又漂亮。
校草和校花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站在一起就是校园最美的风景线。
我想他们应该在谈恋爱吧,不然为什么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出现?虽然没有很亲密,没有牵手,没有拥抱,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们俩那么开心。
每看到一次,我就心痛一次,痛到无法呼吸,又要装作若无其事。那些日子我有意躲着顾北辰,好长时间没和他见面。
但是,越是不见越是想念,我第一次体会到思念带来的锥心之痛,还有爱而不得的蚀骨之伤。
眼看着整个人脱了形,颧骨高高的露了出来。有时候在校园里碰到了,我艰难地看着他笑,眼里却簌簌地落泪。
他揉着我头发,怜惜的问我“丫头,你是失恋了吗?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我挣脱他的手,狠命地跑开。
那时的我,除了逃避,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习惯了生命里有一个人,心里眼里空气里每个角落里都是他的影子,有一天他不在了,他属于另外一个人了,顿时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人们都说,谁离了谁都照样活,可是,当时,我离了他就是活不下去。
正好当时,父母想让我出国留学,之前我一直没答应。但是,顾北辰已经有女朋友了,他恋爱了。
我一天都不想再和他在同一个校园生活,我觉得我随时都会崩溃。
我想逃跑,去一个离他很远,再也看不到他的地方。
因为之前就考过了语言,所以申请的手续办得很快。
“亭亭,出什么神呢!快试试这家的菜,看合你的口味吗?”顾北辰把我拉回了现实。
“腌笃鲜,太久没吃了,你还记着呢!”我顿时食欲大振。
“那是!还记得吗,读大学那会儿,我们俩一起攒一个月的钱才能吃一顿腌笃鲜。今天我请,快吃吧!”
“那时候穷啊!嗯,真好吃!”这是我回国之后吃的第一顿正经饭,还是和顾北辰一起吃的,我胃口特别好。
“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吗?也不和我联系,还把我拉黑了,知道我多想揍你吗?”顾北辰恶狠狠地看着我说。
“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以后是我老板,可不能公报私仇啊,顾总!”我笑着说。
“哼哼,骆秘等着吧,有你受的,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了,怎么能不报仇呢!”
“顾总手下留情啊!小的以后为你马首是赡!”我像小时候一样拍他马屁,倒把他逗乐了。
我很想问他和李晶晶结婚了吗?可是我不敢,我怕听到那个答案我会承受不了。你看,过去七年了,我还是那么没出息。我对自己真的失望透顶!
他似乎也有一些事情想问我,可是他也没开口。
我们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吃了重逢之后的第一顿饭,在七年之后。
4.
下午回到公司,顾北辰带我熟悉了公司各部门的环境,介绍我与同事们认识,交接了一些工作之后,就到了下班时间。
顾北辰开门出来,对我说,“骆秘,你现在住哪里,我开车送你。”
“顾总,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走回去就可以。您下班吧!”在公司,我还是会注意影响,这是职业操守。
“住酒店?你还没找房子啊?”
“嗯,回来得很匆忙,没顾上找,我会尽快安顿好的”
“我有一套空置的房子,离公司不远,就是小了点,如果不嫌弃就租我的吧,我给你算便宜一点。”顾北辰笑着跟我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喜出望外,因为找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那就现在?”顾北辰看向我。
“就现在。”我回答。
“好,你在大楼前面路边等我,我去开车。”
“好的,顾总!”
房子果然离公司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顾北辰开了门。两室一厅的房子,简洁明亮,家电家具一应俱全,可以拎包入住。
“怎么样,房子还满意吗?”
“太满意了!这么好的房子你怎么不住了?离公司又近,多方便啊!”我脱口而出。
“我还有一套更大一点的,也在这个小区。我住那边。”
“也在这个小区?在哪栋?”
“对门。”
“什……什么,对门?”
“嗯。”
“哦,感情我绕了一圈,回来又成你对门邻居了?”
“如果你乐意的话!”
“乐……乐意!”
“那你先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列个单子回头我带你去买。现在我回家简单做个饭。”
“好,你去吧。”
我看着他开了对面的门进去,关了门在客厅里踱步。
“第一天上班,老板是顾北辰,现在又住到了他的房子里,以后上班下班,每天都能见到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这一整天像是走进了被人安排好的剧本,我脑袋晕晕的,有点想不明白,但还是窃窃地欢喜,因为见到了顾北辰。
5.
我刚把屋子里的灰尘擦了一遍,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从猫眼里看到是顾北辰,就开了门。
“晚饭做好了,过来吃个便饭吧,看看我的厨艺进步了没有。”顾北辰围裙都没摘,站在门外等着我。
我犹犹豫豫地跟着他到了对面家里。
“你太太也在吧?”我进门忍不住问道。
“我太太还在爪哇国排队等着我呢,过来估计要好几年吧。”顾北辰摘着围裙笑道。
“哦,你……没和李晶晶结婚?”我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和李晶晶结婚啊?你想什么呢?”顾北辰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
“哦。”
“快过来吃饭了。”
我走到餐桌前,发现几个菜都是我爱吃的。
“顾北辰,以前你不会做饭的,怎么现在厨艺这么好。”
“工作了之后,不喜欢出去吃饭,就自己学着做。结果发现我还挺有天赋,哈哈……”
“是挺有天赋的,这个糖醋鱼都赶上饭店大厨的水平了。你还记得我喜欢糖醋鱼啊?”
“当然记得啊,小时候你不是天天嚷着吃糖醋鱼吗?有一次你跟我抢着吃,被鱼刺卡到了,还被送去了医院,哈哈哈哈,真是个馋猫!”
“从那以后你就再不跟我抢糖醋鱼了,对吧?”
“你是猫,我哪里抢得过你,索性不跟你抢了,让你吃个痛快。”
“可是你不知道我喜欢跟你抢着吃么!”
“嗯,知道。可是我毕竟是你哥,不能总跟你抢食吃,对吧!”
“所以以后都没人跟我抢食吃了,真没意思,就像现在,你看,一条糖醋鱼还剩大半,如果是小时候,早就没了!”我气歪歪地看着他说。
“好,来呀,看谁抢过谁!”
顾北辰说着就伸手过来捞盘子,被我中途截胡了半条鱼到自己碗里,盘子霎时就空了。
顾北辰耸耸肩,哈哈大笑,“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是猫,我抢不过你!”
6.
吃过了饭,我刚想去洗碗,顾北辰拦住了我,说,“我来洗就好,你去吃水果,或者看电视,厨房交给我。”
“不会吧,顾北辰,你不是最讨厌洗碗的吗?还是我来吧!”
“现在不讨厌了,一个人生活,什么都要习惯,慢慢地就爱上洗碗了,把所有餐盘洗净摆好,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啧啧啧!顾校草,你看看你现在入得职场,下得厨房,简直无所不能,我现在相信你绝对是全上海排得上号的极品男,谁要是嫁给你,绝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那我希望拯救银河系的人是你,丫头!”
“我?我连太阳系都拯救不了,哈哈……”
虽然假装镇定,但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暗自心花怒放,小鹿乱撞了一番。
7.
等顾北辰收拾完厨房,我说我要去酒店退房拿行李。顾北辰说他开车陪我一起去,我答应了。此外,我还想去文歆家接女儿,一时不知道怎样开口,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还有一个女儿,也回来了,现在在文歆家里,我要把她接回来。”
“好,我陪你去接。”顾北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也没有问我关于女儿的一切,我反而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我女儿叫骆星羽,小名叫星星……六岁了。”
“六岁的小姑娘,一定很可爱,我想她的眼睛一定像星辰一样美丽!”
“是的,像星辰……”,我的语气不自觉停顿了一下,“一样美丽!”
我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把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连在一起,突然感到很幸福,嘴角也跟着上扬。顾北辰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8.
酒店取了行李,顾北辰就开车陪我去文歆家接女儿。路上我莫名地变得忐忑不安。既想让他见到女儿,又害怕他见到女儿。
星星和他长了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子。他会不会……
我一路胡思乱想,不觉就到了文歆家。
文歆挺着大大的孕肚给我们开了门。
门一开我就被一把抱住了,听她嚷着,“”没良心的家伙,你终于回来了!”
“小孕妇真有劲儿,我的脖子快让你勒断了,哎呦!快放开我!”
文歆看到我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放开我,让我们进了家门。
“骆骆,也不介绍一下,这位大帅哥是谁啊?”文歆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刚想回答,星星就从旁边跳了过来,“歆歆阿姨,我知道他是谁!”
“哦?星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怎么认识我的?”顾北辰蹲下身子,摸摸星星的头笑着说道。
“因为妈妈有你的照片,她经常偷偷看你呢!”星星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顾北辰。
“哦,那我是谁啊?”
“你是……我爸爸,对吗?”星星试探着问道。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晕过去,但还是强做镇定,一把拉过星星,“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爸爸也是乱叫的!”
“我正好想要个女儿,走吧,星星,跟爸爸回家!”顾北辰笑着牵过星星的手,一脸宠溺的揉着她的后脑勺。
文歆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忽然对顾北辰说道,“哦,你是顾北辰吧,几年没见,我都认不出来了,不过比以前更帅了!你们这么快就联系上了,真不愧是青梅竹马!”
“歆歆,顾总现在是我老板!我也是入职的时候才知道。”
“你等等,让我捋一下,竹马是你老板,这剧情有点甜啊!”
“别胡说了,小孕妇,小心你儿子踢你。”
“哎呦歪,真踢我了,这小子真听你的话!”文歆忽然捂着肚子叫道。
我们四个人顿时笑成一片。
9.
我陪星星坐在后座。星星忽然凑到我耳边悄悄说,“妈妈,我知道,他是我爸爸,你骗不了我!”
我瞪了她一眼,心想,这就是所谓的父女连心吗?那顾北辰有同样的感觉吗?
到了家,顾北辰帮我们把行李拿进房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只见他递给星星,说道“这是我和你妈妈小时候喜欢玩的东西,送给你!”
星星打开来,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玻璃弹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地闪着光。
“太漂亮了,我喜欢,但是,我不会玩,爸爸可以教我吗?”星星开始对顾北辰撒娇。
“好啊,你看,像这样,你试试!”顾北辰蹲在地上做起示范,把玻璃弹珠弹了出去,动作很潇洒。
“好玩好玩!”星星拍着手在旁边笑着跳着。
恍惚间,我好像觉得我们真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和女儿,一起玩闹。
看着这幅场景,我一时竟然痴了。
“亭亭,你还会玩吗?要不试试,看我们谁厉害?”顾北辰邀请道。
“小时候就玩不过你,不过可以试试。”说着,我蹲下身子拿起了弹珠,对着他的那颗弹了出去。
“勇猛不减当年啊,哈哈……”
玩了一会弹珠,我送顾北辰出门。最后在门口,我忍不住说道,“童言无忌,你别介意啊!”
顾北辰悠悠地看了我一眼,“星星就是我女儿,我当然不介意!”
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关了门。
10.
星星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我却失眠了。
不知道住在对面的顾北辰是否也会失眠?
七年的时光逆流而上,像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我。
去留学前的那个晚上,我约了顾北辰,我们在学校后街的烧烤店坐到很晚,聊了很久,把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聊了一遍。
我记得顾北辰喝醉了,他流着眼泪问我“亭亭,是哥哪里做错了吗,你已经两三个月不理我了,少了你这个小尾巴,哥很不习惯!”
“哥,你有别人了,我必须离开你……”我也哭了。
“从小到大,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嘛,丫头,你告诉哥,哥哪里做错了,哥全都改!”顾北辰已经泣不成声。
“哥,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我咬着嘴唇,狠狠地把堵在心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顾北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我也醉了,但勉强还算清醒。
太晚了,学校宿舍回不去了,我拖着顾北辰去附近的宾馆开了房。
把顾北辰放到床上,看着他熟睡的脸,我泪流满面,想到明天以后,这张脸我就再也见不到了,我的心抽紧了,痛到窒息。
我俯下身,颤抖着吻了吻他的唇,刚想离开,却被他从背后按住,他深深地吻住了我,在他有力的臂膀里,我瞬间沦陷。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那一刻,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唇舌,他的抚摸,他的侵略,我统统都想占有。
我忘乎所以,积攒了十几年的爱慕的暗潮一时间汹涌袭来,仿佛要把我撕碎了,一点点揉进他的身体和灵魂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他的怀抱里醒来,他还在熟睡,一只胳膊揽着我,做着像平时一样的保护姿势。
我悄悄起身,穿好衣服,离开了酒店。
我不想让他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美好。
他也不知道天亮之后,我即将踏上出国留学的飞机。
我知道我走之后,他会难过,可是我不想当面告别,我会受不了。
11.
但是,我真没想到我会怀孕。
我一个人坐在异国他乡租来的小房间里,整整一天。
最后,我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我只知道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不能打掉我和他的孩子。
当我下定了决心,从椅子里站起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去学校办了休学,要推迟一年再入学,然后去找工作。
我在一家汉语学校找到了对外汉语教师的工作,一直做到了生产前几天。
我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有两三个月时间,我几乎要撑不住了,但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她给了我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只要想到我的孩子,我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我终于坚持到了生产那天。
我的房东太太给了我很多帮助,她是个和善的老人,儿女都不在身边,时间长了,就把我当成了女儿,孩子出生之后她更把自己当成了奶奶,只要有空就帮我带孩子。
她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孩子,只是力所能及的帮助我。
12
孩子满月之后,我去办理了入学手续。开启了读书,打工,带孩子的苦逼生活。
那个时候,我也才21岁,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那么大的斗志,每天像陀螺一样连轴转,一分钟都不敢放松。打三份工,勉强能维持我和女儿的生活。
房东太太几乎成了专职奶奶,除了房租之外,从没收过其他费用,有时还送奶粉和尿不湿给我们。
我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学业,三年就拿到了学位。
终于可以好好工作了,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敢回国,因为我有了女儿,我父母一直不知道女儿的存在。
于是我在M国找了工作,进了一家传媒公司,一做就是三年。
星星读了幼儿园,我们还住在原来的房东家,只不过换了一间大点的房间。
赚了钱之后,我开始回报房东太太,每天往她屋里送各种吃的用的穿的,像女儿一样照顾她。我们俨然成了一家人。
我回国的时候,老太太抱着我和星星哭了好久,我答应每年回去看她。
13.
有一天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说,亭亭,你爸爸得了癌症,晚期,活不了几天了,你可以回来吗?我们太想你了!
我想,是时候回去了。父母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能不尽孝。
顾北辰,我可以不见他。七年过去了,他也应该成家了吧!
于是,我提出了辞职,同时开始在网上找上海的工作,并最终确定了雅颂传媒。
我真的回来了!而且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顾北辰,还成了他的首席秘书。
冥冥之中,我感到有些事正朝着我不能预料的方向发展。
14.
第二天是周六,我打算带着星星回家看我爸妈。
我又开始忐忑不安了,突然给他们带这么大一个外孙女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把我爸气死?
我给顾北辰打电话,说我想回嘉定父母家,问他回不回,他说好,他也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还是顾北辰开车,我们一起出发回家了,回那个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地方。
到了家门口,我紧张地敲响了自己家的门,两边的家门同时打开了,顾北辰的爸妈也激动地跑出来,顾妈妈抱着我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喃喃地喊“囡囡啊……”
我也哽咽了,一时无语。
“妈,我们待会过来,先让亭亭回自己家。”
我爸妈也擦着眼泪呜呜咽咽的说,“好好,亭亭待会就过去陪叔叔阿姨说话。”
15.
顾北辰也陪我一起进了我们家。
我看到我爸妈明显的苍老了,尤其是我爸,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我忽然悲从中来,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我爸的腿嚎啕大哭,把我妈和星星都吓一跳。
我哽咽着拉过星星,说“星星,快叫外公外婆。”
星星很听话,眨巴着大眼睛甜甜地就叫了人。
我爸妈诧异了一瞬,但还是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妈妈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有主意,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跟我们说,孩子爸爸呢,怎么没带来给我们看看!”
星星扯过顾北辰的手,开心地说,“外婆,我爸爸在这儿呢!”
只见我爸和我妈同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谁是……你爸爸?”
“骆爸骆妈,我就是星星的爸爸,瞒了你们这么多年,对不起!”
我楞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顾北辰,我不知道他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16.
我陪着顾北辰到了对面他们家,顾爸顾妈见了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囡囡啊,囡囡啊,叫不停,好像我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片子。
得知我回来不走了,可把两个老人高兴坏了。
顾妈拉着我的手说,“囡囡啊,你当年出国留学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北辰后来躲在房间哭了好几天——”
“妈,别说了!”顾北辰强行打断了顾妈妈的话。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能为我流那么多眼泪。
“囡囡啊,还记得吗,你可是从小就答应要做我们家媳妇的,我们家北辰一直等着呢!”顾妈妈说完看看我又看看顾北辰,眼里都是笑。
17.
我和顾北辰来到楼下街上,看到以前的一切都要议论一番,记忆回流,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顾北辰,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被院儿里小孩围殴,我冲上来把他们全都放倒了,还咬了李大强的屁股,咬得他吱哇乱叫!哈哈……”
“当然记得,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们小豆芽原来这么厉害!”
“又叫我小豆芽,找死啊,你!”我伸手就掐了他胳膊一把,完了,小时候的恶习全回来了。
“哎呦,你轻点,手劲怎么还是那么大!”
我突然不好意思了,伸手轻轻摸了摸被我掐过的地方,问道,“没事吧,真掐疼了,不会啊,我都七年没练过了!”
“你也知道七年了啊!”
“嗯,知道。”
“出国留学为什么不告诉我?”
“……”
“还有,出国之后为什么向所有人封锁你的消息。为什么躲着我?”
“……”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能说什么呢?难到要我说,对不起,因为我偷偷生了你的孩子?
18.
顾北辰突然一拳砸到身旁的树上,手顿时渗出殷殷血渍,他看着我的眼睛低吼道,“骆晚亭,我们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你一走了之,把我扔在原地,七年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看着顾北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肩膀一抽一抽地,我的心瞬间就碎了。
我走过去,把他拉到怀里,轻抚着他的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那天晚上是你吧?我知道一定是你!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照顾你和孩子?”顾北辰附在我耳边哽咽着说。
我像是触电一般,心脏和呼吸瞬间都停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推开他转身就跑。
手却被他一把拉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带回到他的怀里,“又想扔下我逃跑吗,嗯,骆晚亭?”
没等我做出反应,顾北辰俯身狠狠地吻住了我,我在他狠厉的吮咬之下,渐渐透不过气,也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我听到我们两个人擂鼓般的心跳和紊乱急促的呼吸,方寸大乱。
良久,他的吻变得无比温柔,若即若离,我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温存的厮磨。
我不敢睁开眼睛,我想象不到此刻我的脸会有多红,我也不敢看他看我的眼神。
我不敢睁开眼睛,因为我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19.
“傻子,睁开眼睛看着我!”他离开我的唇,双手捧着我的脸。
我先睁开左眼,发现他神色正常,才又睁开右眼。
“呦,还知道害羞啊,那晚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知羞呢!”顾北辰又换上了痞帅痞帅的表情。
我被他双手箍住,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开,越发羞得没脸见人,只能把脸埋进他怀里,嘟囔着,“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欺负我……”
“好好,我欺负你!那你就一走了之,扔下我不管了?你这叫始乱终弃,知道吗?”
“你那时不是喜欢李晶晶吗?”
“我喜欢李晶晶?你听谁说的?”
“你室友亲口跟我说的。”
“这帮孙子,你听他们瞎说!是他们喜欢李晶晶,不是我!”
“那你们怎么经常在一起?”
“因为我和她都在话剧社,经常要一起排练,也经常演男女主,才让别人误会的。”
“真的就这样?”
“不然呢?”
听着他的话,我差点在他怀里哭晕过去!如果能早点知道该多好啊!
可是,没有如果,我们注定要受这七年的分离之苦。
“现在能告诉我,星星的爸爸是谁了吗?”顾北辰深深的凝视着我的眼睛。
“是你!”热泪滚滚而下,我无法抑制地抽噎起来。
顾北辰紧紧地抱着我,没再说话。
20.
顾北辰说,我出国后,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我,可是没人告诉他我的消息,连我爸妈我都嘱咐过的,要替我保密。我妈妈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答应出国留学,为了我的学业,她选择了隐瞒我的去向。
顾北辰说,后来他把所有留学机构都跑遍了,打听到我去了M国,他往学校打电话,学校跟他说我没有入学。
是啊,那时候我办了休学,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呢?
“那你后来就不再找我了?”我好奇地问他。
“找啊,一直找不到,我连各大社交平台都找了,猜想过无数你的社交账号名称,都无果。”
“嗯,我没有申请社交账号,我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打工和照顾孩子了!”
顾北辰的眼圈又红了。
他说,“直到最近,我开始关注求职网站,居然看到了你的求职信!”
“哦,原来是你安排的,我说我怎么回国就成了顾总的秘书了呢!”
“你不是喜欢跑吗?我以后白天晚上看着你,看你还往哪儿跑!”顾北辰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往你心里跑啊!”我抓住他的领带,把人拉低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就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21.
回到上海之后,我和星星搬到了对面那间大房子里。
星星进了上海的一所双语小学读书,我和顾北辰每天早上先送星星去学校,然后再一起去上班。
下午接上星星一起回家,一起买菜做饭,一起辅导星星做作业。
我们抽空去拍了婚纱照,一家三口闹得不像样,摄影师问,你们还拍不拍了?于是我们胡乱拍了一套,后来挂在家里,供三个人相互取笑。
我们又补办了婚礼,星星是我们的小花童,她把戒指递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居然自己先哭了,她说,“爸爸妈妈,你们从叼着奶瓶的年纪就在一起了,所以,你们一定会一辈子幸福的!”
我和顾北辰突然哭得不能自已,台下所有人都呜咽起来。
星星说,“都别哭了,我妈妈要抛捧花了,接到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作者:南宫秋水
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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