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那些道与路
文/王京玉
昨天送老母亲回弟弟家, 跟弟媳回老屋看看,老屋八九年没人住了,满屋沧桑。在村里走了一圈,小时候走过的那些小道早已模糊了踪迹,喧闹的老街道不知道哪年变成了水泥道,老街安静恍如隔世。碰见两三个老街坊,都老了不少,寒暄了几句。一只黑狗慵懒地蹲坐在家门口,一只白猫在墙头上优雅地走着模特步。多处老屋已经颓废不堪,早已没有人居住了。不少房子是在老宅基地翻新的,红瓦白墙,新式的平口大门。近些年向北盖了不少新房子,高屋大院,大门旁有车库,新增的北街是现在的主街道,开阔平坦干净。新街中间十字路口往北是村委大院,其中有各种健身器材,办公楼三层,大理石外墙。南北两条街的东头水泥道都是顺着斜坡延伸三四米,直接与南北向大公路的西边沿丁字对接。村东横亘南北的大公路上各种车辆对面呼啸而过,川流不息。不禁感慨:还是那个村,感觉很陌生。脑子里闪回着半个世纪以来的影像,对于走过的那些道与路,心目中一直有个固执的意念——道归道,路归路。
那些道
我对老家后魏村的前世今生没有什么深入研究,本文所谈都是从自己有记忆以来的印象。小村坐落于莱州市最南端的夏邱镇的最东北角,东望有连绵不断的山脉,大约距离十几里地,从来没去过。我村地处丘陵地带,村子地势较高,四周不同程度皆低凹,像一个小岛。
记得小时候全村只有八十几户人家,村子最南边从东到西唯一条大街,房屋大都建在大街以北,形成五条南北向胡同,整个村子的布局看起来像半片排骨。大街宽约三四米,长约四五百米,全是泥土地,凹凸不平,好天道时一点不影响人们活动:小伙子推着溜尖的一独轮车东西不会栽倒;骑自行车的人们能七扭八歪地躲过坑洼;到水井打水的半大小子深一步浅一步,肩上的扁担有节奏地忽闪,两头的大水桶不会洒出一滴水。腊月和正月里人们扭秧歌、踩高跷或跑旱船也不耽误事。下雨天街道泥泞不堪,下雪天地面结冰出溜滑,有人摔倒的事倒是经常发生的,在场的人们放肆地大笑,摔跤的人爬起来拍拍衣裤灰溜溜地跑回家。
三叔家临街而居,门前开阔、平坦、干净,是社员集合等待分配任务的场所。三叔是生产队长,早饭后他会亮开大嗓门招呼几声“集合喽!”男人们出来早点,找块石头坐下,悠闲地抽着旱烟;女人们出来晚点,三五个人站一堆,叽叽喳喳说着家长里短。三叔三下五除二分配完了任务,大手一挥:“干活吧!”社员们分别扛着铁锨、镢头、犁、铹等农具,牵着牛,推着手推车,稀稀拉拉走出街道向田地出发了。接下来这里就成了奶奶们带娃的场所,奶奶们都是以团队的阵式出场的。我奶奶有三个儿子,每家五六个孩子,除了长大成人的和上学的,剩下的四五个年龄相差不大,奶奶怀里抱着、背上背着、手里牵着、身后跟着……一律放泥土道上玩。刚会坐的在泥土道上坐着,蹬蹬腿摇摇手;刚会爬的在泥土道上奋力爬向自己的目标,或者是一块石子儿,或者是一块土块,或者是一个树叶,也可能是几粒羊粪豆;刚学会走的在泥土道上蹒跚着,趔趄着,欢呼雀跃着;能跑会跳的呢,远离奶奶身边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无论娃娃们怎么撒欢打滚儿,奶奶也不过分阻拦,就像鸡狗鹅鸭一样散养。娃娃们个个一身泥巴灰尘,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衣服,拍打拍打就行了,也不天天换洗,哪有那么多衣服可换啊。放学后和节假日这里就更热闹了,大孩子们玩捉迷藏、抓特务、跳房子、抓骨头、下五子棋、摔泥碗等游戏,上蹿下跳,咋咋呼呼,身上、屁股、手上沾满了泥土也全不在乎。这条街道天天喧闹着,承载了全村男女老少的大部分生活和快乐。
村子向东修了一条下通往庄稼地的泥土道,我们叫做大道,宽约三四米,坑坑洼洼,大坡小坡连绵起伏,向东大约五六里。大道两边是高高底低的大大小小的庄稼地,每一块地都有名称,什么大道北、长线地、下洼、小水库、小圈子、裤裆地等,主要种植小麦、玉米、地瓜、花生及少量的高粱和豆谷。三夏三秋大忙季节,这条道最繁忙,车水马龙,人欢马叫。马车上的庄稼如小山,平坦的路段,车夫惬意地坐在车的左边,马鞭子轻轻地画着圈,好像给马背按摩;可是一到上坡,车夫利索跳下车,左手拽着缰绳,右手马鞭摔得震天响,嘴里大喊着“驾!驾!”人与马齐心协力安全上坡。清一色的壮小伙子组成的小车队,人手一辆手推车,或运送庄稼,或运送有机肥,一条攀带在肩,双手抓牢车把,健步穿梭在这条田间泥土道上。记得这帮小伙子每当过节吃饺子,下午干活时总会显摆自己吃了多少个饺子,你五十个,他六十个,甚至七八十的都有,现在想想那还不是肚子太缺油水的缘故。道两边地里劳作的姑娘媳妇儿们很热闹,插科打诨,有时也会吵架骂人甚至动手,手里的锄镰锨镢上下飞舞,农活一点也不耽误。小时候这条道没少走,那些地块也没少去,学龄前是跟着大人去玩,上学后三夏三秋放农忙假,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风刮日晒都不怕,拾麦穗时常被麦芒扎,掰玉米时常被玉米杆皮割破手。在那块长线地劳动时,这头到那头大约二里地,干啊干啊总是不到头,常有欲哭无泪的感觉。休息的时候,或席地而坐,或抓蚂蚱,或摘野花。饿了么?拾麦穗时搓麦子吃,青黄的麦粒一股清香;复收花生时剥几个花生吃,满嘴白沫;要不就啃块地瓜吧,红壤的脆甜。渴了吗?那就趴水道边咕咚咕咚喝几口井水,清冽解渴。那个年代,人们一年四季在这条道上往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收成呢?不足温饱。别说辜负了人们付出的辛劳,就连那条不堪重负的泥土道也对不起。
大街南临一条土沟我们叫下沟,与大街道并行,沟宽有十几米,深有三四米,听爷爷说是邻村某地主拉土形成的,沟南沿是中魏村的田地。1971年我上小学了,学校设在中魏村,学生来自三个小村。上下学我们总是抄近道走下沟,我家在村东头紧靠下沟,从我家门口西侧的下坡到沟底,再从对斜面一个坡爬上沟南沿,穿过中魏的田间小道去学校。好天好道的时候没有问题,和堂妹大波等几个小伙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十几分钟就到了。可是那时候雨雪天实在太多了,十几岁左右的孩子靠自己的能力根本过不去这道沟,这时候家长就出面护驾了。下大雨时,父亲戴着草帽,穿着蓑衣,赤着脚,手里拄根棍,紧紧攥着我的手,小心下北坡,再艰难爬南坡,我是钻在父亲的蓑衣里面的,只听见雨打蓑衣唰唰啦啦地响,脚下时不时地打滑趔趄。下雪天上下坡积雪或结冰了,滑溜如镜,父亲和其他伯伯叔叔合作,有人用镐头在厚厚的冰雪坡上铲出一串供脚踩的窝,有人在坡顶摔下一根打水用的粗绳子,穿戴像圆球的孩子们手拽绳子,一步一个脚窝,像一串糖葫芦,一会儿挂在北坡,一会儿挂在南坡,小脸儿冻的通红,吸溜着鼻子,这是冬天下沟常常上演的冰上项目。大人们护送过沟后就撤了,剩下的雪路靠我们自己走,小伙伴们手拉着手共进退,下过大雪的田间小道哪还看得见,干脆从麦地里斜穿过去吧,缩着脖子抵抗着寒风,跌跌撞撞地走在厚厚的雪里,噗嗤噗嗤,身后留下深而乱的脚窝。到学校后互相看着变成雪人的彼此,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全不顾被雪打湿了的手套和棉乌拉。上课的时候红肿如胡萝卜的手,湿凉的棉乌拉中的双脚,又疼又痒,此时教室里的生铁炉子烧得正旺,老师用教鞭敲打着黑板,大声提醒着:“准备好听写生字!”下课后早已忘记了手脚的疼痒,团雪球打雪仗,抢室外水泥乒乓球案子打球。那时天格外冷,家制的棉衣不给力,大部分孩子冻手冻脚,我的手冻到破皮烂肉的程度,不小心碰着就会出血,疼得出眼泪。每当此时,上课像严父下课像慈母的老师,就会从办公室找点什么药粉帮我敷上止血。晚上奶奶就着小油灯烧一簇旧棉花灰摁上,用一块布条缠起来才能脱衣服睡觉。五年的小学时光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下沟的上下坡道全知道。
1976年上初中,要到二三里之外的李金联中上学。上学的道是一条南北向的土沟,我们称为西沟,其北头与下沟丁字行相接。从沟底小道走约五六百米到中魏村西头,再往西折顺着村间道走二三里就是李金,这条道当时也算是大道了。半大孩子不走寻常路,嫌走直角两个边太远,从村里走下西沟不远处有个豁口,从那里爬上去,然后从庄稼地里穿过走个斜边,这条路线不知道从那一年开头的,走的多了庄稼地里便形成了一条明显的痕迹。上下学的时间一般遇不上劳作的社员,偶尔巧遇疑似队长身份的人可能查看庄稼长势,他会抓起一把泥土做抛洒的样子,嘴里骂着:“小兔崽子们我打断你们的腿!”我们便哄笑着落荒而逃。庄稼地西头有一处瘆人的必经之地,叫做“乱葬岗”,据说是专埋夭折的孩子的场所,每次走到那里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通过。玉米长高的时候也很恐怖,不怕玉米叶划破脸,最怕有坏人潜伏其中,有一次听到了异常的声音便吓得伙伴们拉手拼命地跑,当发现只是几只麻雀或者野猫时,又哈哈哈笑到捂着肚子蹲下。还有一次,我们四五个女生说说笑笑地快走到沟缺口了,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粗哑的喊声:“站住!不准动!”我们以为是遇上坏人了,不顾一切地连滚带爬滑到西沟底,搞得满身泥土,鼻子眼睛嘴里也有,等搞明白是一男生恶作剧的时候,我们便群起而殴之,直到他坐地求饶,并答应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必须做我们忠实的保镖才作罢。上晚自习来回的路上黑灯瞎火,精神高度紧张,有男生保护便有安全感。上初中的时候全公社范围的知识竞赛特别频繁,每次竞赛前我们都要晚上到校补课备考,记得是在教室屋梁上挂一盏汽灯,好的时候很亮,灯却经常罢工,那时候就点亮自带的墨水瓶制作的小油灯或者蜡烛,印象最深的是姜同学的玻璃罩的方形小灯,一度成为老师同学口中的佳话。那时候我们有幸遇上一拨特棒的老师,水平高责任心强。吕占忠老师和蔼如邻家大哥,语文课讲得细致入微,生动形象,一手正楷字很漂亮;王书臻老师教我们数学,方法独特,吸引着我们不能自拔,竟至于课后自己找课外书做题;潘惠敏老师当时比我们大四五岁,讲课干脆利索,不过总是带着严肃的感觉,我们都有点怕她,但是去办公室送作业时却看见她笑得很灿烂……在老师们的辅导下,我们多次在全公社拿第一。短短的两年初中生活,经历的酸甜苦辣咸,那条斜穿庄稼地的不算道的小道啊,陪着我们一起尝。
村北可以说没有道,那里自东向西流淌着一条小河,河面宽约十多米,听大人说河水来自东边的山脉,向西流进留驾水库,我们称之为北河。当时的北河没有桥,去河以北的柞村赶集或走亲戚比较困难。干旱季节流水潺潺,大人小孩都能直接趟水过河;下雨季节水流比较大,大人挽着裤腿趟水过河,小孩需要大人背着或者抱着;冬天结冰后也还方便,可以小心翼翼地溜冰而过,有时候也会有人运气差一点,咔嚓一声踩破了冰块,湿了棉裤和棉鞋。我的第一张照片就是赤脚趟过北河去柞村拍的,是和堂妹大波各自抱着亲手养大的兔子到柞村卖了钱,然后到照相馆拍的,黑白照片上两个梳小辫的小村姑拘谨地笑着。印象中有一年夏季下起了大暴雨,据说上游的水库提闸放水了,河水暴涨,河面增宽了许多,河水越过了树林,淹没了树林南的苹果园,咆哮的浪头裹挟树木及各种庄稼翻滚着,在河边看着都心惊肉跳,好几天都没人敢过河。大部分时光里,北河是大人孩子的天堂。去北河本来可以走那条去菜园子的小道,可是有点绕弯,于是有人抄近道斜插过去,一来二去便在丛生的野草和荆棘中踩出一条羊肠小道,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河边,一路上不小心可能被酸枣树扎着,有时被突然出现的蛇或蜥蜴吓得心惊肉跳,跑到北河边才发现裤子上沾了乱七八糟的草叶或者苍耳子。白天孩子们在河里洗澡、抓鱼、摸虾,玩够了就跑树林里捡柴火,串树叶,挖猪菜,掏鸟蛋,网知了。茅草刚出芽时,小心翼翼地拔出来,奶白色,嫩嫩的,甜甜的,我们叫做“面鱼”;大雨过后可以找到光褐色的大蘑菇,洗净后炖汤鲜美极了。这片树林像一座宝库,给贫乏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生活必需品。酷热的晚上,大人们纷纷跳进北河,洗去一身尘土和疲惫。男人在上游,游泳、拉呱、抽烟,粗犷的笑声盖住了小河哗哗的流水声;女人在下游,洗完澡后洗衣服,啪啪的捶衣声在小河上空回响。那条羊肠小道啊送往迎来,是全村大人孩子的幸福通道。
那条路
1978年我上高中了,那年掖县一中自恢复高考以来,第一次全县范围招生三百人,李金联中两个班考上六人,六个自然村无论大小,竟然很公平地每个村考上了一个。去县城最高学府上学,村东的大公路是必经之路。公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修的,只记得当我第一次要远离家乡求学的时候,它就已经摆在那里了,直通县城。似乎从那时起我心目中才真正有了“路”的概念,上高中之前我从来没有去过县城。
三百名学生除了家住县城的,其他都寄宿在学校,每月休一次大礼拜,因为大公路刚修成雏形,往返只能靠自行车。一辆大金鹿是全家唯一的交通工具,不可能让我一人占用。当时两个姐姐和哥哥都已结婚,有了自己的的生活,来往接送的任务主要由50多岁的父亲承担。大公路那时还是沙土路,虽然很宽阔,但是满眼石头土块,印象最深的是那四五道上下坡,长度动不动就一二里地,最长的杏园大坡又长又陡,足有二里多。上坡时一大半需要推车步行,下坡时脚刹手刹并用,每每手酸脚麻。我的父亲每月一次大礼拜接送我,春沐风,秋冒雨,夏天太阳暴晒,尤其是冬天,北风呼啸,冰天雪地,往返七八十里需要折腾大半天。犹记父亲驮着我蹬车上下杏园大长坡的的样子——身体前倾以至于脸几乎要挨到车把了,双脚奋力踏着,左右摇晃着助力,而车子蜗牛般前行。我坐在后座冻得瑟瑟发抖,父亲的头发里则冒着热气,汗水顺着脖子流进了棉袄里。他停下车,把外套脱下来包住了瘦弱的我,一股暖流瞬间传遍我全身。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我尽量身子向前靠,那宽厚而温暖的后背便成了我的暖宝和挡风墙,实在骑不动的时候我们就下车步行。父女俩说着话,我说说学校里的事,说庆幸进了这么好的学校,遇见了这么多高水平的老师和友爱的同学。父亲说可惜姐姐哥哥们没有机会,叮嘱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走到坡顶,我帮父亲穿上外套,他用袖子擦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让我跳上后座,说了声“搂住腰下坡喽!”便跨上车,脚刹手刹双控,二里长坡嗖嗖而下,轻松,潇洒,惬意。几度寒暑,风雨兼程,在这条沙土大公路上,父亲驮着我读完了高中,送我考进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当了一名人民教师,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吃国家饭的人。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出众的人才,却是村里第一个从这条路上走出去的大学生,这也是父亲的骄傲。
说完了自己与这条大公路的缘缘,意犹未尽,不妨就这条路聊一聊我们村的四十年风云变幻,可以说这条大公路记载着我们村四十多年来的发展历程。没有它以前,我村及周边小村都是封闭的贫穷村,不临海不靠山,种着几十亩薄地饭都吃不饱。有了这条大公路后,只要提到掖夏路上的收费站身南的村,无人不晓,即使收费站取消多年以后的现在仍算是我村一个有效的标志。我个人的感觉,它是“要想富先修路”一个标本。当年的英明决策者一声令下,说干就干,遇岭开岭,遇河架桥,遇沟填沟,修成后,又几次降落坡度,在北河之上架起了一座坚固的桥梁,天堑变通途,桥的南头建了一处收费站。那条路好像植入的一条大动脉,沿路的不起眼如我村的一众小村庄被激活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模式被打破了。更多的农民后代从这条大公路上走出去谋取更大的发展前途,有的考取了大学,有的出去找工作。适逢房地产业如火如荼地开动,石材加工行业顺势而风起云涌,大公路两旁的石材加工厂便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年富力强的村民行动起来了,我的哥哥弟弟、堂兄堂弟、邻居、亲戚、同学……但凡有点想法的人都开厂子了,小村几乎家家有老板。长长的大货车在大公路上往来穿梭,矿山上开采的石料运来了;大公路旁的加工厂昼夜机器轰鸣,加工出来的各式各样的精美大理石,被送到了全国各地乃至海外。从前只会干农活的人们,哪想过还能与建筑高楼大厦扯上关系,更没想过还能和外国人打交道。我哥只是初中文化,但是看图纸能力很强,有一次一位客户拿着图纸说要为韩国加工一批异形石材,哥哥看了图纸说一个数据不对,客户以为是开玩笑,哥哥让他联系韩国人落实一下,结果还真是,当看到韩国人传真过来的改了数据的新图纸,客户才信服口服。我弟也成了掌控电脑加工异形的行家里手。一条大路使小村庄腾飞起来,农民的视野开阔了,潜能被调动起来了,生活也逐年富裕起来了,很多村民在城里买了楼房。然而无数石材下脚料及石渣子产生了,填平了下沟、西沟,也填平了北河,掩埋了贫穷的深坑,同时也污染了原生态环境。眼见好事走向物极必反趋势,“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似一声春雷,炸响在祖国大地。于是各类有害于环保的企业纷纷关停整顿,对照环保标准,达标者继续干,不达标者关,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也是社会发展的不二法则。几年来被大货车碾压坏的公路修复一新,收费站取消了,好多路口按上红绿灯了;河道也在不断地清理修复中,又见河水欢快地流淌;填平的下沟被勤劳的人家填上土层,种上了各种蔬菜;填平的西沟中魏村修建了老人幸福院和广场。上小学走过的地方盖起了楼房,我弟就住在楼上。公路上的公共车次很少,大部分人家有了私家车,自驾进城只需二十分钟左右,谁还愿意在路边等车?印象中女儿上幼儿园的年龄,周末和节假日,我经常带着她坐城乡间公共车在这条路上往返。那时候一辆车上总是塞得满满当当,过道上也站满了人,人员超过规定好几倍。以后交警严格管理,严惩超载,才逐渐规范化。现在村民外出游玩,或到城里,开车从大公路飞驰而去,各奔南北。
我无意挖掘这条路的详实资料依据,只是凭多年来的耳闻目睹,觉得这条大公路才叫“路”,和前文提到的那些道不一样——道归道,路归路。带着对“道与路”模糊感觉,百度了一下,试图进一步搞明白一点。《现代汉语词典》解释“道路”有两条含义:一指地面上供人和车马通行的部分;二指两地之间的通道,包括陆地和水上的。《说文解字》解释:“道”的字形,外部是“行”字,是十字路口的意思,在十字路口有一个“首”,是一个人在引路,本意是引导。从字形看,“道”字可理解为“在脑袋指导下而走”,意思是必须用脑思考、探索而走通的路径。“路”是连通人们前往目的地的路径,它就在那里,只需顺着走就行。“路”字由“足”和“各”组成,意思是各走各的路。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我们村而言,我上小学的下沟南北坡、上初中所走庄稼地近道和去北河的羊肠小道,都可以称作“道”。不恰当地套用鲁迅先生的名言:荒野本来没有道,是抄近道的人多了,便走成了小道。街道和下地干活那条道勉强算作“路”,村东的大公路才是名副其实的“路”。是“望断天涯路”的“路”,是“行万里路”的“路”,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大路”,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大路”。
行文至此,我突然另有感悟:小道自己闯,荒野阡陌,曲折蜿蜒,需要不畏艰难披荆斩棘;大路有人修,平直宽阔,前途无限,需要蓄集力量大步流星向前走。道再短,不迈开双脚也无法到达;路再长,一步步走下去终能走完。走过的道与路,都记载着你的努力和付出,人生没有白走的道路,每一步都算数。
作者简介:
王京玉,烟台莱州市人,中学高级教师,退休后尝试写散文,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崇尚简与素,常怀感恩心,做人礼谦诚,为文真善美。放慢脚步,闲看花开,静赏花落。
壹点号 紫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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